Iris
週末，
又來到合歡山，
這次除了老公和我，
還有我爸爸。
天氣不錯，
視野遼闊，
展望極好，
爸爸指定合歡東峰，
初爬一小段，
爸爸面對著中央尖山的方向凝望許久，
才繼續踏上步伐，
不久又回頭凝望。
看了幾次，
才發現爸爸是因為不舒服在休息，
原來爸爸會開始頭暈頭痛，
胸口還會悶，
心臟砰砰砰的急跳，
休息一下就會好，
可是走了十步，
就又開始不舒服。
回首凝望中央尖山
爸爸二十年前爬過幾座百岳的，
當時什麼是百岳我也不懂，
只知道爸爸黃昏時分會到附近學校跑步，
我常常跟過去，
跟著跑一圈就累了，
看著爸爸一圈又一圈，
想說爬山好難喔！
爸爸總是會帶一個大鐵壺上山，
從鐵壺倒出來喝的水總是特別的清涼甘甜，
最期待的其實是，
從來不買零食給我們吃的爸爸，
總是會在爬山回來之後，
拿一些壓的扁扁皺皺的巧克力和餅乾，
給我們吃，叫我們吃完，
巧克力當然是大家搶著吃，
餅乾嘛....就是營養口糧，
真的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於是爸爸上山之前，
開始會指定爸爸買什麼零食當作熱量補充，
因為那些東西最後都會帶回來當作我們的零嘴。
二十幾年前爬山的爸爸，
在登山隊伍中已經是年紀較大的人了，
雖然腳力較慢，總是跟的到隊伍，
他說年紀大體力差，
領隊總是會給他少揹點的公糧，
即使體力較差，也不曾有過高山症的現象出現過。
現在，
我和爸爸，
用踏五公尺，休息一分鐘的速度，
爬在合歡東峰的山腰上，
看爸爸緊蹙著眉頭，佇著登山杖，
幾次問爸爸，還要往上爬嗎？
一分鐘過後，
爸爸又神態自然，
爸爸自己也覺得好氣又好笑，
可是還是決定繼續往上爬。
駐足....
沒事了
回首凝望
又沒事了
於是我頻頻回首，
除了看看爸爸的狀況，
也對每個角度的中央尖山凝望，
從疊在一起石門山和合歡尖山，
看到兩個山頭完全分開，
看莊嚴的南湖大山從中央尖山的旁邊倏地佔據了一大塊視野，
看親切的合歡北峰曲線凹凸有緻，
看雪山山脈氣勢雄偉的佔據一方，
看每個山頭婀娜多姿的身形轉換，
再轉身面對東峰這個陡峭不留情面的山頭，
繼續奮鬥。
合歡北峰，石門山，合歡尖山
老爸幫我照的，奇萊
賞景
就這樣一路和登山友拉咧，走走，停停，拍照，
發現以前像山一樣高的爸爸，
現在已經是眾山友口中的阿伯了，
從來沒看過爸爸爬山會累的，
現在體力已經需要走走停停了。
就為了二女兒的一句話：
”我要去爬玉山！”
二姊這次原本也和我們同行的，
她過去經常有高山適應不良症，
嘴唇發白，氣喘噓噓，體力比我還容易累，
紀錄不良，
高山的行程從來沒想過要找她一起去，
可是她的同事從玉山歸來，
帶回來美的令人屏息的玉山日出照片，
她原本也還不敢想，
可是不知情的同事看她對照片中的景物如此嚮往，
全力鼓動她親自去看看。
於是她回家告訴她的爸媽，
”我要爬玉山！”
媽媽說：”哩積系郎嘸面肖想啦！”
爸爸說：”那可能要背氧氣筒，大桶的，才夠哦！”
她告訴她親愛的妹妹我，
我說：”那你先坐車上合歡山，在合歡山停車場上坐著不會喘了，再說。”
這也是這次合歡東峰行的由來，
大家想說陪著我二姊爬爬看，
前一晚大家先住在清境夢幻的小木屋中，
她從半夜就開始發作了。
”我頭痛！”
”我不要吃東西....”
”我想吐”
魔鬼教練的老爸還叫她試試看，
坐上車到合歡山，
至少要到達目的地，
一下下也好，
可是高山症哪有那麼容易適應的，
最後她留在夢幻的小木屋中，
剩下我們三個人配角變主角，
自己去爬合歡東峰。
夢幻小木屋
真的很夢幻
爸爸為了她二女兒的一個夢想，
重披上二十年前的防風保暖外套，
帶上二十年前的保暖帽（有兔子耳朵的那一種），
循著二十年前對合歡山的印象，
和三女兒(我)重回合歡山。
父女合照
山依舊，
道路路況變的很好，
清境蓋滿了乍看美麗細看醜陋的房子，
翠峰是二十年前雪景停車場開始徒步上山的點，
經過了好到不行的柏油路面，
竟然還有護欄，
來到”新蓋”的武嶺停車場，
回憶當年和媽媽來賞雪，
就是在武嶺停車場旁的斜坡上滑雪，
媽媽滑的很高興，
滑了幾次之後，
卻由別人”岔”回來，
原來高山症發作（ㄟ....遺傳），
緊急坐很貴的野雞車下山，
到翠峰喝碗熱湯就沒事了。
＂新的＂武嶺停車場
二十年前登山的地圖，
是和現在不一樣的，
八通關，
是從郡大林道坐車走過去的，
玉山的登山口，
也沒那麼容易親近，
合歡山莊，
也是新的，
以前只有舊的松雪樓。
爸爸和我們從”新的”登山口爬上去，
拿著以前沒使用過”新的”登山杖，
重新爬上合歡東峰。
二十年前合歡東峰的印象，
是黃昏中的雲霧繚繞，
一天之中已經爬了數顆百岳，
不曾細看環繞在身邊的群山，
如今一步步的爬上去，
對遠山近山的風景印象卻更加深刻。
登上了山頂，
我和爸爸細數四周認得出來的山岳，
爸爸拿著相機仔細的把四週的風景拍下來，
還規定我的登頂照應該擺什麼姿勢才對。
規定姿勢的登頂照
像山一樣高的老爸
一路照相發呆的老公
金翼白眉的登頂照
帶著懷舊的心情，
我們循著松雪樓的路線下山，
爸爸看著奇萊連峰，
似乎很捨不得這樣的景象，
靠的這麼的近，
似乎伸手可及，
記憶中卻不曾有這樣的感動。
舊路
伸手可及的奇萊
依依不捨
對爸爸來說，
這是六十多歲的他，
和高山重新相遇的故事。
對我來說，
小時後不懂也不曾聽過爸爸說他經歷過的事情，
這是我重新認識我爸爸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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